“哈哈……對不起，你便也只有這麽一句對不起了。我娘死了，她再也聽不到你的這句對不起。她真的死了，因為你，因為段安傑，因為段安樂，更因為我段錦楓，她死了。她本來不該死的，她做盡了一個女人應做的事，可她嫁錯了你，也愛錯了你，所以受盡了一生的折磨，生不如死。你對不起她，我又何嘗對得起她。”華錦楓任由淚水漫延，一步一步地走近一燈。“你可知我如今最想做的是什麽？”

一燈望著她，這個他曾經最疼愛的女兒，她的感情是那麽的濃烈，他完全可以感受到此時此刻她內心的痛苦和掙紮。“無論你想做什麽，我都由著你。”

“曾經我想過如果我死了，我一定要拉著你一起死，好給我娘出氣。我放下過，可當我看到我娘的時候，想到她受過的痛苦和折磨，曾經的念頭又再次占據了我的思想。你是出家人，如果你真的做到了四大皆空，那麽，你陪我一起去死吧。我的毒已入心脈，我活不過今夜子時。”華錦楓雲淡風輕地說著，卻駭得在場的眾人皆是臉色一變。

“如果你覺得要了我的命能讓你開心，那你就拿去吧！”一燈大師沒有拒絕，華錦楓看了看他，目光轉了一圈周伯通，瑛姑，郭靖黃蓉，然後落在戒備著她的漁樵耕讀，卻搖頭笑了，“不必了，我突然不想你死了，你配不上我娘，讓著你死得太早，瞧到你，我怕葬了我娘的眼。”

如果說一開始華錦楓說的話讓人感覺到她濃烈的情感，這般平靜的話，卻直擢著一燈的心頭。“你也好，周伯通劉瑛姑也罷，我娘的一生是被你們毀了的，我想替我娘討回來，可在我娘的心裏，她要的不是這些公道，她不需要了。從此以後，不管你們誰，我都會放下了，也沒什麽放不下的了！”

淡淡地一笑，華錦楓迎風而走，走到那山崖邊上。“不好，她是要跳崖！”黃蓉一看華錦楓的舉動，立刻驚呼著，一群人立刻追了上去。

華錦楓也沒有隱瞞自己意圖的意思，她轉過頭對著黃蓉和郭靖，“郭靖，勞煩你去大理一趟，同我二哥說一聲，我沒能找到天山雪蓮，讓他以後自己保重。”

“華姑娘，你莫要想不開！”郭靖想要勸人，可他嘴巴笨得厲害，只幹巴巴說了這句。華錦楓道：“我不是想不開，我身中劇毒，如今毒入心脈，我受了十幾年毒發的折磨，不想臨死了還得再受那份罪，幹脆縱身一跳，反倒解脫了。黃蓉，來日你見到你爹爹，幫我同他說聲對不住，我活這一輩子，在這世上唯一對不起的只有他。若是將來，他能遇上一個自己喜歡的人，黃蓉，你要替他高興，我也會替他高興的！”

“我才不會幫你傳話，你若有什麽話的，只管自己與我爹爹說！”黃蓉一幅不講理的模樣。華錦楓想說話，卻吐出了黑色的血，她痛得捂著胸口，整個人搖搖欲墜，她依然扯著一個笑容，“怕是不能了，你若是不願，那便罷了。”

費盡力氣地往前邁了一步，“快攔住她！”黃蓉叫喚著，可華錦楓拼著最後的力氣縱身一躍，她閉著眼睛，就想著這一回，可真是死定了。

“爹爹！”華錦楓竟然聽到了黃蓉的聲音，猛地睜眼，卻看到黃藥師正一手死死地捉著懸崖的石塊，一手緊捉著她。華錦楓聲音顫抖地道：“黃藥師，你瘋了！”

“啪啪！”一陣石碎的聲音，黃蓉喊道：“都不要再過來，這塊石頭松得很，人太多了石塊會松得更快。爹爹，你怎麽樣了？”黃蓉緊張地問，懸崖邊的霧氣很重，她只隱隱看到黃藥師和華錦楓，卻不知情況究竟如何，“蓉兒，快去找繩子來。”

黃蓉側頭叫人去找繩子，華錦楓又吐了一口黑血，“藥郎，你別救我了，我的毒已入心脈，今天就是我的死期了。我不想受毒血攻心，死得那般難看，也不願你看到我那麽醜的樣子。你放開我，憑你的功力，定能平平安安的上去。”

“莫胡說，我已經尋到了天山雪蓮，只要我們上去之後，你吃下天山雪蓮，體內的毒就能解了。”黃藥師感覺到華錦楓的手在滑落，心急如焚。

“藥郎是哄我的吧。其實，這輩子能遇見你，能讓你心中有我的一席之地，我已不枉此生。藥郎，以後如果你能遇到一個願意為你死的姑娘，你要珍惜她，對我，只要你能記著我這個人，對我來說夠了，我不願意你下半輩子，一個人孤苦伶丁的活著，連個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。藥郎，放開我的手，上去吧。黃蓉還在等著你呢！”華錦楓勸著黃藥師，待要掙開黃藥師的手。

“不，我沒有哄你，錦兒，我沒有哄你。我真的找到天山雪蓮了，你不要放手。這世上的女子再多，也不會再有人像你一樣願意為我死。錦兒，蓉兒已經長大了，她會有她的人生，我只有你而已。”黃藥師勸著華錦楓，華錦楓搖了搖頭，“怕是來不及了！”

她的身體在不斷地滑落，被黃藥師捉住的手在一點一點地脫落，華錦楓望著黃藥師，“黃藥師，我甚歡喜你。”

華錦楓的身體開始墜落，黃藥師隱隱聽到她說的話，下一刻，他縱身一躍，“爹爹！”黃蓉看到黃藥師的動作，完全驚住了，她喚著黃藥師，可這萬丈懸崖深不見底，此時哪裏還能看到黃藥師和華錦楓的身影。

“爹爹！”黃蓉呆坐在了懸崖邊上，一陣大哭，“爹爹，爹爹！”

“蓉兒，你先別哭，黃島主武藝高強，也許，也許他會沒事的。”郭靖也不知如何安慰黃蓉的好，只是摟著她，任她爬在他的肩上痛苦一場。“怎麽了怎麽了？黃老邪出什麽事了？”姍姍來遲的北丐洪七公聽著黃蓉跟郭靖的話，連聲地問。

“師傅。”郭靖歡喜地叫了一聲，黃蓉看著洪七公淚眼蒙蒙，“師傅，我爹爹掉進懸崖了！”

“啊，何人如此大的本事，能將黃老邪打入懸崖？”洪七公給被嚇得不輕，江湖中什麽時候出了這麽一個不得了的高手了，他怎麽不知道？郭靖連忙解釋，“不是的，黃島主不是被人打入懸崖的。事情是這樣……”郭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道與了洪七公，洪七公一聽，目光即看向了一燈大師，一聲輕嘆，“我道那姑娘年紀輕輕，何以身中劇毒，卻都是上一輩的恩怨。”

一燈大師羞愧不矣，“都是我害的她啊！”

洪七公搖著頭，“我們還是先去崖底找找吧，以黃老邪的武功，這萬丈懸崖想要他的命，沒那麽容易。”

又有洪七公這話，一幹人自然集體的出動下去找人。“蓉兒，你別擔心，我相信，黃島主和華姑娘都會吉人自有天相的。”郭靖寬慰著黃蓉，黃蓉睜著通紅的雙眼，點了點頭。

而墜入懸崖的黃藥師和華錦楓，卻如他們所料的沒死，但情況也並不見好，黃藥師一直護著華錦楓，此時雖說不死，卻也受了極重的內傷，而華錦楓早已昏死了過去。黃藥師抱著華錦楓爬出了水池，一眼望去卻是一個冰洞，想起了什麽，黃藥師顧不得許多地往裏走，在看到那層層冰雪半掩的盛開的蓮花時，露出了一個笑容，連忙將華錦楓放在一旁，上去摘下其中開得最大的蓮花。

“爹爹，黃島主，黃老邪！”洪七公等人一人舉著一個火把大聲地叫喚，周伯通挫敗地道：“找，找，找，我們都快把這底下翻了個遍了，黃老邪他們到底是死是活啊！”

洪七公瞥了他一眼，“黃老邪活著的機率很大，不過那姑娘就不一定了，她既然說了毒入心脈，如今怕是……”周伯通跳了起來，“不會的，不會的，那姑娘的心腸也是很好的，在桃花島裏，雖然她逼著我要了九陰真經，可我害得她受了那麽多的罪，她都沒想過要我的命。好人會有好報，老乞丐，她和黃老邪都會沒事的對不對？”

總究只是一嘆，洪七公道：“找吧，生要見人，死要見屍，無論如何，若是能找到人，就有希望，若不然，一切都只是空想而已。”

“伯通！”洪七公趕著走人，劉瑛姑走近周伯通，想要安慰他，周伯通卻連忙躲開了，“瑛姑，我不僅害了你，也害了那個小丫頭。你的頭發都白了，她呢，她現在，怕是已經死了。嗚……我沒有想過要害你們的，可是，怎麽會成了這個樣子呢！”

周伯通這時哭得像個孩子，劉瑛姑也是止不住地落淚，“伯通，不怪你，這不是你的罪。長公主，長公主會平安無事的，黃島主，黃島主跟她一起跳了下來，他定然是已經找到了救長公主的法子。伯通，我們再去找，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他們的，伯通！”

“真的嗎？”周伯通擡頭可憐兮兮地看向劉瑛姑，劉瑛姑點點頭，“真的，長公主和黃島主必然都是吉人自有天相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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